小鱼儿的语言能力就好像她的牙齿一样，来得挺慢。
当然这是因为一个孩子要学的东西那么多，就好比是一个项目经理手头堆满了数不过来的项目，这些项目也许可以排满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每个孩子都是自己的项目经理。她决定自己在哪个阶段将热情投放在哪个项目。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小鱼儿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走路、一日三餐、喝水、长牙齿以及刷牙上面了。哦，忘了，还有最重要的，学习怎么玩各种各样的东西，尤其是那些本不是玩具的东西——例如爸爸的工具箱。就这么忙，她还捎带着熟读了好几本书呢！真是了不得，让在一边旁观的妈妈自叹弗如。
然后，今年三月开始，她连连给我们放送大惊喜了——或者说，she can no longer be easily handled any more.
这些惊喜，居然是源自一些她经常接触的幼儿读物。这对我来说真是莫大的鼓励。本来经过漫长的一年，我本不对此抱有质变的希望了。
神奇的认知能力
某天傍晚，太阳还未下山。我们正在院子里仰天看“呜~~~~” ——也就是飞机。
小鱼儿突然把脑门侧向另一边，然后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着，“喔喔喔”地叫——那是要引起我的注意。原来她看到了弯弯的月牙。这是她人生首次发现了月亮。
“哇——，小鱼儿发现月亮啦！那是月亮，小鱼儿，月亮。”
“叶仰~” 她居然奶声奶气地跟着我叫了起来。然后一遍遍不可抑制地重复抬头、举手指、叫“叶仰”。
对我来说，这一刻比人类登陆月球还令人激动。要知道，这是她继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哥哥之后的第六个单词，第一个非称呼性的名词。
“对了，月亮，the moon。”
“哞——”她跟着叫。
更大的惊喜在晚上。
临睡前，如往常一样，她扯过一本软软的布书来，名字叫做“Sleepy Bunny”。她翻过第一页，上面印的是一个窗口，窗外夜色蓝蓝，一轮金黄色的月牙挂在左上方。我正想冲口而出：“月亮出来了！” 小鱼儿却抢先一步，用小手指使劲戳着书上的月牙：“叶仰！哞！” 两颊生靥，像遇到了经年未见的老朋友。
就这一刻，她完成了一次脑回路的连接，把一个真实的物体、其艺术化的平面展现、其抽象的代名词关联在了一起。
从无到有，从混沌一片到认知的苏醒。
No, no, no!
小鱼儿的一众阅读物里，有一本是讲一个爱做蛋糕的河马。
说实话，我心里并不欣赏那本书，因为我担心过早宣传蛋糕这种不健康食品，对一个孩子来说并不是好事。Besides, the story is totally nonsense garbage. Think about it, a hippo that knows how to make cakes? It’s purely anthropomorphism without consulting the hippos first!
但这是好心的邻居送给小鱼儿的幼儿读物，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嗤之以鼻。
我选择及其偶尔才给她讲讲河马做蛋糕这桩也许在另一个平行世界、或者星球大战那种星际级别的世界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显然后来事态的发展证明，在选书这件事情上，小鱼儿有自己独到的眼光。
某天，她又拉出了这本书。
我如往常给她念，当然是在一种假热心的状态之下。
几页之后：“What cake I want to make? An apple cake?”
我假装思索一下，然后摇摇头：“No~”
然后我看到小鱼儿居然轻轻摇了摇自己的小手，然后整个身子扭捏着：“No~~”
（发平声，带颤音） 说不尽的可爱。
这本书里有一连串四个“no”。An apple cake? No. A carrot cake? No. A honey cake? No. A Chocolate cake? No.
这几页完全逮住了她的注意力。甚至后来我脱离书本，对她讲一句“A * cake？”，就足够把她引逗到噗嗤一声笑出唾沫来.
从这一天起，事态变得有些不可收拾了。
自从学会表达“no”以后，什么事情她都可以表达一下强烈的欲望了。
“小鱼儿，睡觉去了！”“No~~”身子一扭，屁颠屁颠往卧室相反的方向走。
“喝水了！”“No~~”两手使劲抹过脸庞，好像要一路铲平嘴巴、鼻子、眼睛和额头。
“换小尿片了！”“No，no~~”使劲摆手，加上满脸的紧张和焦虑。
我唱完Head shoulders knees and toes，给她换If you are happy and you know it，“NoNo”。没办法，只好重复第一首歌十遍以上。
先学会说No会不会让一个本来有可能积极乐观的孩子未来变得消极悲观？不知道。但是小鱼儿显然自己选择了课程和目标。就比如你让她跳舞，她永远都是一个套路，那就是微屈双膝，两手放在胸前，左右扭扭上半身，偶尔拍拍手。
自从她学会了No以后，我想了许多办法教她Yes，至今革命尚未成功。
“yes or no?” “No~” 她一脸的坏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