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mmy, why people die?
谁也没有想到，小鱼儿的四周岁会是这样值得铭记的一年。
一位同学写了一篇隔离期的文章，标题是“过去两周我做的菜超过过去七年的总和”。我感触良久。按照这个标准，我已经被隔离十多年了。喝了一肚子醋的我想说，在传染病之前，国内人民的生活实在太幸福了。由COVID-19引发的隔离，至少产生了一个正面效应，那就是让国内五彩缤纷的生活暂时回归了家庭。
海外的生活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对于传染病来说，这个世界完全是平的，道路畅通无阻。出于谨慎，我们取消了小鱼儿所有芭蕾舞课程，暂时取消了所有博物馆之类的人口聚集性活动。接近1月底的时候，我代家人在网上订了些M3 1860 N95口罩，下单后就没了下文。后来去询问，对方回信说幸好你在national backorder前订单了，肯定会发货，但是会延期。伸长了脖子等，三个星期后终于到了家门口，转寄国内，再次石沉大海，到现在音信全无。小鱼儿的preschool在二月初开始要求所有近期到中国旅游过的小朋友必须有医生证明才可以返校，老师在学校各处放满了洗手液，用消毒液清理了所有教室。不过学校还是举行了新年庆祝，小鱼儿当晚回家后发高烧达39度，幸好第二天就退烧了，一夜虚惊。
《The Emperor of All Maladies: A Biography of Cancer》曾提到，大意如下，某个时代出现盛行的一种疾病有时候可以被看成是对这个时代的隐喻。比如对艾滋病的关注出现在追求彻底自我解放的嬉皮时代之末；癌症起始于一个变异细胞不断贪婪地、不可遏制地生长和繁殖，这和人类的贪婪太相似了。那么今天的COVID-19，昨天的H1N1，和前天的SARS，它们又隐喻了什么呢？是阴阳相证，消费主义不仅开通了便捷生活的通道，也开通了病毒肆虐的渠道吗？是人口的高密度相对资源的挤兑吗？是我们对人之外的生物，其敬畏的丧失吗？从浩渺的多宇宙世界到微米级别的病毒，我们该如何用知识装备自己，保卫我们生存和繁衍的波段呢？不过再转念一想，在宇宙级别的日历上，人类不过在最后一秒入场，这些问题又值什么呢？
他人亦已歌
恰恰是在这段时间，小鱼儿开始非常应景地问我：“Mommy, why people die?”
然后她不等我回答，就说：“When people grow old, they die.”
我说，这只是一种情况，而且是最理想的一种情况。很多时候，人们等不到变老，就先走了，疾病和意外都可以带走一个人的生命。话虽如此，组成一个人身体的各类成分，还是会以其他形式继续保存在宇宙中。从小处讲，我们身体里，细胞每时每刻都在成长、死亡、新生。“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当然，我最关心的是小鱼儿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四岁的小朋友真的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我现在是再猜不出来她会从什么渠道获得怎样的信息。果然这次也很意外。她说：“In Frozen one, Anna was dead, but Elsa cried, and Anna alive again!”
我松一口气，原来是从冰雪奇缘第一部结尾那里来的。能从Anna暂时冻结的那个情节淬炼出对死亡的疑问，应该算不赖啦——至少证明反反复复那么多遍地看冰雪奇缘还是有一点价值的，何况还有那么美满的结局作转圜。我们是多么需要童话才能把残忍的真相先白描到一页白纸上，一下子我觉得再做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了。更何况，现实世界里，很多时候也不过“他人亦已歌”而已。
似是故人来
我喜欢潜移默化地教小鱼儿方言。一开始想的是对故乡的情结，和长辈们交流的需要，后来想想，方言里也藏着一把打开传统文化的钥匙。我小时候无知，觉得方言很土很廉价，以为普通话就高档有文化，真是个蠢材。
现在我经常捉弄小鱼儿，问她一样东西在”家乡闲话”里应该怎么讲，大多数时候除了“嗯吓哈啊”（鱼虾蟹鸭）等几个常用词汇，别的她都会进行生造。生造的虽然牛头不对驴嘴，但是可以听出她已经大致掌握了方言的发音套路。
希望这个方言的底子未来会让她自然而然觉得许多传统典籍亲切，而不必花十分的蛮力去接近一个万分陌生的世界。
例如《红楼梦》就是一个上好的例子。《红楼梦》因为成书年代的关系，里面南腔北调，自然也有许多吴侬软语点缀全书上下。简单举一些例子：幽默叫做发笑；闲聊叫做闲话；厨房开火的地方叫做竈（再插个闲话，这个竈字很象形，是在一个砖土砌的洞穴里面烧一堆柴火，如果你蹲过竈生过火，就会明白这样竖二横三架柴火利于空气流通，非常科学）；凑热闹叫做赶热竈；急忙赶去一个地方叫做望这个地方赶；没事的叫做不相干；仔细看一看叫做认一认；东西放坏了叫做霉坏（南方潮湿，大多数时候不管衣服还是吃食的确是霉坏的）；洗毛巾叫做搓手巾；凡是喝的地方，都用一个吃字，例如吃茶，吃汤，吃酒，吃醉；倒酒叫做筛酒；扫帚叫做笤帚；倒霉叫做晦气；夹菜叫做搛菜；热闹叫做闹热；姑妈叫做姑娘；媳妇叫做新妇。当然里面还有乡野村妇泼辣户极难听极怄气的谩骂，都是我从小耳熟能详的，每次读到都能画出一幅画来。另外还有作诗词玩骨牌的时候，里面人物的应对，用普通话念那是完全无法对仗押韵的，用方言一念，往往就很熨帖。
这还仅仅是一部红楼梦而已。方言里真的藏着压箱底的本钱，白白扔掉就是”自宫“，断了一脉相承。
我有笔如刀
小鱼儿最近掌握了一些新技能。
画板
她会用Bamboo画板和Krita软件一起在电脑上进行独立创作了，从选择色彩到选择笔型，手到擒来。我本来因为界面有点复杂觉得不适合小孩子，但是没想到后来稍微调整了一下界面，又指导了一两次，她居然完全掌握了，还会用爸爸教的快捷键进行删除。
rainbow
flower
Olaf
功夫
老师说每周四学校会请外面的功夫教练来给小朋友们展示中国功夫，最近从小鱼儿身上看到了迹象。看到葫芦兄弟里大娃出世，是个大力士，小鱼儿就一个擒拿手抓起个子比她个还大的毛绒狗，然后狠狠摔到地上。看到孙悟空大闹天宫，她就拿起笔来斜刺横冲。日常里，也会突然在一边绷紧身体，窝着脑袋，紧缩眉头，装出一副拼命运功的表情，然后突然一个转身，嘿哈一下，腾挪一步，神功已成，其实压根没点风吹草动，啊哈哈。
看图识字
要一个脑袋中只有图形和色彩的小朋友立马学方块字不太合理，我觉得甲骨文的图形可以帮助小鱼儿记忆和理解中文的字体结构、字形字义。我搜了一些国内的图书，可惜一时买不到，于是只好下载了一本《甲骨文字典》，自食其力，慢慢开始自制识字卡片，到现在让她认识了十多个字，感觉效果还不错。好处是很多甲骨文都有多种写法，这样可以不拘束于既成的读本；坏处是里面很多甲骨文，都是“义不明”，有些字又太生涩，希望最后能够挑出百来个字吧；还有backfire的时候，有一次问小鱼儿月亮的月怎么写，她不假思索，起笔就是一个弧形——只记得月牙弯弯的甲骨文了。
手工
绘画
这幅画是近期小鱼儿的有一次小爆发。她把这画画在了爸爸打印出来让她学习中文的纸上。最顶上一带蓝色是一抹蓝天，中间尖顶的小方块是我们的房子，房子右边是个大太阳，左边类似心形的是花丛，左下角五彩斑斓的一块是大海。这幅画有点意思，如齐白石大师所言，好画应在似与不似之间。 我理解为有意境而不落实，私心里喜欢的是她对家的印象，包裹在一片暖融融的阳光里。
涂鸦
我有时候在桌上垫一张很大的纸，又方便又随兴，随时都可以让小鱼儿在上面乱描乱画。
比如我和小鱼儿闭着眼睛在纸上盲画线条，然后从一堆线条里想象画出了一条傻傻的鱼，画龙点睛的长眉毛和脚都是小鱼儿的杰作。正好近期她很喜欢看《Dumb Bunnies》系列丛书，我们就将其命名为dumb fish。
小鱼儿也很喜欢画花朵，而且喜欢给花朵加上各种表情，高兴的，伤心的，生气的等等。
纸筒玩偶
我和小鱼儿把一个用完了餐纸的长纸筒剪成三截（如果有足够多的卫生纸筒就更方便了。我们家的都被爸爸及时扔完了），然后贴上彩纸，做了一只狐狸、一只企鹅和一只猫头鹰。
小帐篷
小鱼儿很喜欢躲起来，她老是把沙发上的靠垫搬来搬去，在沙发上造个房子、盖上毯子钻进去躲起来，所以最近我给她做了一个teepee。使用的原料是四根扎实的纸棍，在纸棍一端钻洞然后把四根绑起来。外面再用缝纫机快速踩了个罩子。整个工程大概花了四五个小时。完成后，她把枕头、被子、几个毛绒玩具等都搬了进去，有时还邀请我也一块钻进去，大家兴高采烈玩了好几天。
唐装
这个太费工了！仅仅是四个盘扣，就费了两三个小时，当然效果的确很好。我想古代人若穿越到现代，不必是穿着凫靥裘、雀金裘的王孙贵族们，单单粗使丫头和妈妈们，大概都会对现代批量式生产的服装嗤之以鼻，纽扣、纽扣洞完全就难登大雅之堂。这整件衣服花了好几个周末进行设计、裁剪和缝纫，堪堪赶在小鱼儿学校的新年庆典前一周完工。
得益于老师的耐心教导，小鱼儿和同学们这回又表演了好几个新年舞蹈。其中最有意思的是下面这一首，到最后小鱼儿装成丑样，弯着内八字的腿、撅着屁股、闭着眼睛、伸着舌头、转上一圈，我笑翻了：
A tooty-ta
CHORUS: A tooty-ta, a tooty-ta, a tooty ta-ta! A tooty-ta, a tooty-ta, a tooty ta-ta!
Thumbs up CHORUS
Thumbs up, Elbows back CHORUS
Thumbs up, Elbows back, Knees together CHORUS
Thumbs up, Elbows back, Knees together, Feet apart CHORUS
Thumbs up, Elbows back, Knees together, Feet apart, Bottoms up CHORUS
Thumbs up, Elbows back, Knees together, Feet apart, Bottoms up, Head back CHORUS
Thumbs up, Elbows back, Knees together, Feet apart, Bottoms up, Head back, Tongue out, CHORUS
Thumbs up, Elbows back, Knees together, Feet apart, Bottoms up, Head back, Tongue out, Eyes shut, CHORUS
Thumbs up, Elbows back, Knees together, Feet apart, Bottoms up, Head back, Tongue out, Eyes shut, Turn around, CHORU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