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家已经不知道每天是什么日子了。一开始还偶尔关心下疫情人数，后来已经彻底麻木了；邻居家里天天派对，因为十人以下的聚会是允许的。由衷感觉长期在家避难——即便只是大多数人在家办公，并不限制个人出入自由——在欧美国家是绷不住的。如果这个病毒变异快、传染率又高，最后的结果大概就是等全世界的震惊期都过了以后，我们只能在病毒前认输，徐徐图之，和人与病毒之前的历史轨迹没什么两样。
小院生活
我们留意到今年院子里动物们的活动特别频繁和密集，很多时候小动物们都是成双成对地现身。这简直就是一个缩影，因为人类的活动稀疏了，全世界的动植物们都非常舒展，好似地球深深舒了一口气。当然，也有可能是以前不是在家办公，没机会天天那么多回巡视院子。
有一株桃树引来了松鼠，这是我们第一次在院子里看到松鼠来偷食。
院里自动长出了一株加州罂粟（Poppy），大概是去年在附近另一处地方种下的花随风撒下的。一开始是一脚就能踩死那么一小株，后来居然长到了二三十公分，然后舒展成了一个几乎一米见宽的圆，开出了一大片阳光灿烂的花朵，整个过道都被这位爷淹没了，我们只能小心翼翼绕着它靠边走。每天总有一对熊蜂（Bumblebee）在金黄色的花朵里边欢快地打滚。
小鱼儿前阵子还养了一个小宠物，是一只cucumber beetle，其实是一只害虫，从韭菜上面找的——没错我们就是天天在家割真正的韭菜。小鱼儿喜欢它满身青色的斑点，给起了个诨名叫“Poppy”，就好比是《Fly Guy》里面的Buzz养了一只苍蝇宠物“Fly Guy”差不多。Poppy乖乖在小盒子里被饲养了一周，后来就不翼而飞了，我告诉小鱼儿，它肯定是去找自己的妈妈了。
今年我们种了几株在美洲非常常见的旱金莲，种下一两个月就开始开花。叶子好比是迷你型的荷叶，花朵很奇怪，是喇叭花的形状，可是最尖细的那端却没有托在花萼花茎上，这个喇叭是斜插在花茎上的。这是最早一批花的遗照——旱金莲全身是宝，富含维生素C和叶黄素，这些花都已经下肚了。
蝴蝶们也经常成双成对在花丛果树梢头蹁跹。我们的络石花还引来了一对蜂鸟逡巡——以前都是一只蜂鸟围着柠檬树转悠。今年这些蜂鸟的胆子特别大，早上在院子里喷水的时候，蜂鸟都会跑到和人咫尺距离的地方，停滞在水珠旁边，翅膀扇动得一塌糊涂，尖细的长喙和身形却是分毫不动，只一两秒钟，他们就倏而远去，然后过会又刷一下，乾坤大挪移回来沾点雨露，就这么来来回回。这在前几年是从未见过的。
疫期的医院行
最近和小鱼儿除了在家附近溜达，唯一一次开车出行，是带着她去打小儿疫苗。儿科护士打电话过来，提醒说是该打疫苗了。我盘算了一下社交距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到头，疫苗还是先打了吧。护士在电话里特别告知过程，打疫苗不在医院，而在他们临时在另一个城市搭建的帐篷式drive through clinic，就跟麦当劳买快餐差不多，人在车里，护士到车边服务，又快又安全。
挂了电话后，诊所发过来email，里面注明为了各个家庭的安全着想，只能由一位家长带着孩子去种疫苗。不管大人小孩都不能有感冒之类的症状。我和小鱼儿带着口罩，车上放好了消毒液，出门了。
到达场地一看，就是一个空旷的停车场。沿箭头开到底拐弯，就见到地上立了一块“Pediatric Clinic”，后面一排三个简陋的白帐篷，间距几十米。到第一个帐篷，护士简单确认姓名、确认无感冒症状，发一枚绿贴纸。到第二个帐篷，算是staging area，核实一遍姓名和生日。我望过去第三个帐篷最大，放了些桌椅，是真正看诊的地方，里正有一位妇女抱着个小姑娘坐在桌子边看诊，身后的车子并未熄火。
没过几分钟，前面看诊的上车开走了。我按照指示开进第三个帐篷，在车上等着护士们做准备工作。我换到后座小鱼儿身边，护士过来，打开车门，刷刷两针就搞定了。小鱼儿一声没吭，估计这样打针太新鲜，压根还没反应过来。护士和她High Five，小鱼儿兴致挺高：“Mommy, I have the certificate of bravery!” （我们看的那本怪兽的书《This book is full of monsters》，最后一页就是给听故事的小朋友颁发勇敢奖状。）我就顺着杆子拍马屁：“没错，小鱼儿好棒！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打好了疫苗，真勇敢！” 后来小鱼儿遇到邻居的时候，还在那吹嘘：“I got two shots. I did not even blink my eyes!”
在美国，虽然新冠疫情人数不断上扬，迄今已经超过175万，但是大多数地方并未出现医院拥挤。即便是四月中，在疫情相对比较严重的加州，各个医院的重症床位一直很富余，这一点和国内当初的情况完全不同。虽然美国的医疗昂贵臃肿，全靠医保过活，但其中有些经验是值得借鉴的。
首先，医生和病人是理性的。在这边大家对医院和医生的态度比较理性而非盲目依赖，对医生也基本没有神人一样的高赞——可以说这归功于长期高昂的医疗费用，以及职业化的医疗流程。去年某同事必须进行化疗并换骨髓，一切都很成功，但医护们从不居功，总是屡次赞扬同事的身体素质好、心理状态好——这不是医生谦虚，因为治病真的是医患双方共同努力的结果。那么对一种新的疾病，像新冠病毒，既没有对症的药又没有疫苗，什么意思呢？就是即便你真的感染了，医院和医生所能做的也微乎其微，至多是缓解表面的症状而不能移除病根，根本上靠的是病人本身的抵抗力。人们对这一点的理解是非常到位的。因此如果不到病入膏肓的地步，没必要进医院，进医院只能增加交叉感染、医患感染的风险，还会和许多真正病重的人抢夺资源。
其次，医院有减少人流的办法。从在家避难开始，医院就纷纷通知大家，实行电话或者视频就诊，有情况先和医生预约通话问诊，视情形再定夺下一步，这样就避免了人们到医院拥堵。
再次，医院及资源是流动和分散的。这边的实体医院本来就很分散，即便一个医疗体系下的各个诊所都分散各地。危急时，他们也可以在其他地方搭建临时诊所，分散就医人流——比如儿科诊所这次就跑到了另外一个城市的一处停车场。这样就可以把医院的设备、服务和实力留给重症急症患者。
可怜的故事
最近小鱼儿老喜欢听可怜的故事。什么是可怜的故事呢？就是各种关于小朋友不幸遇难或受伤的故事。有一次我复述了一个超级简单版的社会新闻，没想到小鱼儿就听上瘾了。
对小孩说这种故事，是不是恫吓呢？
我仰慕的作家Neil Gaiman在接受访谈时，谈过他为什么重写Hansel & Gretal这个非常黑暗的童话。五岁时，他在广播上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戏剧版：“（当时）我觉得太恐怖了。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人会吃人。我对别人来说，可以是一种食物。这个发现太震惊太暗黑了。我认为对孩子揭露阴暗面，这很重要。”
“And I found it absolutely terrifying. It was the first time it had occurred to me that humans ate other humans and that I was potentially food. The discovery was so shocking and so dark. I think it is really important to show dark things to kids. ”
我想他的意思是，纯善的孩子是少根筋的，他们对黑暗和残忍完全无知，并不设防，因此他们反而是很容易被危险嗅到并吞噬的。许多原版童话本来揭露的就是世界某个阴暗野蛮的角落。毕竟，早晚我们都会发现，钢铁侠所在的Gotham并不只在童话中，而是这个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一句残忍的话是，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我给小鱼儿讲的第一个故事大致是这样的：从前有一个小朋友，他的爸爸妈妈工作很忙。每当爸爸妈妈在外面忙碌的时候，这个小朋友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他最喜欢和大哥哥们一块玩。有一天傍晚，大人们又去忙了，他和大哥哥们先一起去买了好吃的，然后钻过了一个围墙缝隙，走进了一大片没有人影的空地，空地上有一个个很大的土坑。小朋友们不知道这是一块工地，很危险，他们为了显示自己胆大，就一个个跳进了土坑里。正在土坑里玩闹的时候，他们听到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沉重的石土铺天盖地落下来，他们来不及跑，都被埋了进去。爸爸妈妈到处找这个小朋友，到处都没有找到。最后小朋友们终于被挖掘机挖出来时，已经死了。小朋友们在一起玩，不能总是互相跟风，有时候太危险的事情不能做，到陌生的地方也要格外小心。
我给她讲的第二个故事是：从前有一个妈妈，她让自己的儿子在家门口玩一会，然后她自己到房子里面干了一会活。十五分钟后，当妈妈出来找这个小朋友时，小朋友不见了。妈妈问了所有邻居，他们都没有看到这个小孩。爸爸妈妈马上报警。最后警察叔叔在一条河里找到了那个小朋友，他被绳子捆着，已经死了。原来这个小朋友在家门口的时候跟着一个认识的人坐车走了。这个小朋友是不是应该在那时候大声喊妈妈，或者跑回家里和妈妈打一声招呼啊？但是他没有，结果就死了。
我讲的另一个故事是：从前有一个老奶奶，她摆了一个水果摊。有一天两个陌生的叔叔阿姨和老奶奶买了很多水果。以后每天他们都找老奶奶买水果。后来叔叔阿姨和老奶奶认识了，他们还租了老奶奶的房子住。老奶奶家里有一个胖嘟嘟的小姐姐。这两个陌生的叔叔阿姨经常给这个小姐姐买好吃的东西、买漂亮的衣服，还带着她玩好玩的地方。小姐姐就渐渐喜欢上了叔叔阿姨。后来，叔叔阿姨对老奶奶说，他们想带着小姐姐到一个比较远的地方旅游，老奶奶和小姐姐都同意了。结果，在遥远的地方，叔叔阿姨把小姐姐推进河里淹死了。小朋友离开自己的亲人是很危险的，陌生人可能是披着羊皮的狼，假装对我们很好，其实是想做坏事。
手工
小鱼儿的书
小鱼儿说：“我最喜欢听故事”。我问她，故事都是哪里来的？“书里有故事。” 书从哪里来的呢？书都是像你像我这样的人写出来的，小鱼儿也可以画一本书。
于是她画了第一本书，名字叫做《Home, Sweet Home》。题目是我起的，含了Simpsons里面关于BASIC程序的梗。
封面画的一个房子，窗口有一个小鱼儿的人影。第二页一个窗口是小鱼儿和妈妈，下面是彩虹玩具还有一堆不成型的厨具。另一个窗口是爸爸，爸爸把消毒的菜带进家里，小鱼儿和妈妈做饭。第三页是小鱼儿和妈妈开着车子去彩虹巧克力店买好吃的巧克力。第四页，听故事是我的最爱，最左边是公主住的高高的旧城堡，王子把她救出来后，他们在另一个地方举行了婚礼，然后住进了最右边的新城堡。最后一页, 小鱼儿喜欢在家里画画涂颜色。
后来她又画了第二本更加无厘头的书，我们讨论了一下，同意题目叫做《Dream》，综合了一些她看到过的虚构人物。第一页Rainbow Dash said：“Boo！Fly Guy!” Fly Guy said：“I am scared.” 第二页Pinky Pie said: “I want sleep.” 第三页monster said：“I want to eat you.”
花叶艺术
我和小鱼儿继续就地取材，用剪枝和许多掉在地上的花瓣，做了一点花叶艺术。
正好院子里有长条形的叶子，一片叶子可以做一只蝈蝈，于是做了几只，配合着可以讲童谣《一对蝈蝈吹牛皮》。
绘画
我们从油管视频学了一个伸缩画。
会长高的小鱼儿：
会张嘴的怪物：
最近小鱼儿的闪光作品，包括简笔胡萝卜、白萝卜和豆角：
胖胖的彩虹蘑菇：
小鱼儿的自画像：
我用画板画的小鱼儿：
车库门上的行为艺术
装鸡蛋的盒子一贯是小鱼儿的调色板，长久就积累了许多。我们把所有蛋盒都画上了颜色，然后在车库门上粘成了一个彩虹太阳，和邻居们一起cheer up。
傻子发面法
最近找到了一个最简单的用面包机发面做包子的方子，发面一点都不费时费力。按顺序在面包机中添加一杯牛奶（或者水）、4 Teaspoons 糖、三杯All Purpose面粉。在面粉中间挖一个小坑，里面放1 teaspoon酵母菌。然后选择发面程序，就大功告成了。面发好后，盖上湿布静置一两个小时，等到手指按下去不反弹就可以拿出来包包子了。这样做出来的包子松软奶香。
自制冰棍
我们用小院里的桃子和黑莓做成了冰棍，也做了红豆牛奶冰棍，当然最好吃的还是Granola牛奶冰棍，把牛奶和Granola在一块煮一煮，如果不够甜再加些葡萄干，冷却后倒入冰棍模子冻起来，简单又好吃。
缝纫
小鱼儿用画布料的颜料给自己画了一件彩虹风格的T恤：
最近我缝纫了一条模仿Minnie Mouse风格的裙子，做了适当改动，特别是背面以免背带下滑：
